下午在三教304自习,临近上课,发现讲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个人。那是一位年龄目测35+的男人,戴一副眼镜,不高,脸和身材都圆圆。他低着头翻看自己的讲义,尖锐的铃声也对他没有任何影响。
此时偌大的教室,不过十五六人。
铃声过后一两分钟,他的眼神没有一秒停留在坐在我们身上,他转身开始写板书。他一边写着,一边会重复板书的内容,声音不大,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有点浑浊。他有点口吃,似乎很难说出一句连贯的句子。
底下的学生,有的迷茫抬头看着他,似乎想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丝与“老师”有关的判断依据;有的窃窃私语,然后窃笑;有的收拾好东西,悄悄从后门离开。
人更少了一点。
也许是因为再也没有机会听课了,也许是因为觉得他应该被尊重,我开始把目光放讲台上。
他的板书其实不是很好看,字很大,但是有些歪扭,我看到有“议事处”“总务处”,也看到有诸如“立法院”“报告权”,判断是一门与历史政治有关的课程。
他的话断断续续,“行政……行政……行政院长,不,信任……立法,院……”
他走路有点……蹒跚,像一位老人,行走时膝盖是直的,步子缓缓的。
老实说,即使授课内容本身足够吸引人,学生的耐心也会在这样的过程中被消磨消磨,直到他们在课堂上做其他事情,或者再也不会出现在教室里。
我常常会看着一个人发呆,这些人是菜市场里杀鸡的老板,是火车上的老奶奶安静或找人聊天的奶奶,是公交车上皮肤黝黑脸庞青涩的高中生,也是第一次去男方家里做客的正值芳龄女青年……
我看着他们的时候会想,此时的他们心里在想什么,他们过去的人生岁月都经历了哪些事,他们与亲人朋友的相处会是怎样呢,他们是不是也有念念不忘的人事物埋在心底……
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,他依然不为所动,他的目光也无意外地没有看向坐底下的学生。
其实我很想为他鼓鼓掌,没有缘由的。
我私心地猜测,他也许与周围世界有一定隔绝,所谓的“活在自己世界的人”,他的感官对外界反应迟钝,心里想的也少,像骆驼一样专心埋在某个洞里。
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,我在想他会不会抬头,可是他依然没有,他离开了教室。
我加快了一些速度,可是我走出教室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了。
我想我遗憾的是,我没有机会看到他脸上出现其他表情,他和很多过路人一样,再也见不到了。